消失的群像-周庆辉摄影展网路导览(编辑修改稿)内容摘要:

──但也不必追悔。 無論原初的動機如何,奈格爾街頭小工的影像還是留存了下來,任隨今日的觀者,要嘛以純粹形式審美的角度來觀看,要嘛透過影像原無意圖的見證,瞥見一點往昔的真實……,就一點點。 2 一點點的真實 相隔雖有一個半世紀多,今天,周慶輝屬於紀 實的攝影計畫,事實上與奈格爾的「工作」並無太大差異:他尋找某一特定的題材,了解其時空位置,儘管攝影媒材如何進步,他同樣要受限於操作上即刻的、無可迴避的光影條件;也同樣受限於時間條件,不管這時間是屬於歷史的、他自己的或較單純的照相技術上的條件。 不過,與奈格爾不同的,或許是周慶輝明白地意識到他這回(這許多年)所選定題材的迫切適存性:換句話說,那相中世界,還剩多少存活的時日。 也就是從他攝影者的觀點而言:還剩多少「可拍」的時日。 他從勞動者群像的構想出發, 11 找到了中國去,一路找的是那些未經現代工業化洗禮,與山河環境四季 變化有著緊密仰賴關係的老行業:蠶農、麥客、馬幫、養蜂人、印經工人、巴東扛夫、冬季捕魚者、西藏鹽井女工,再加上造船工人、腳踏車工人、蒸汽火車工人。 這些人、他們的工作、他們的生活與迎對的自然力量,在台北現代都會的攝影展觀者眼中,幾乎是一種時代錯置的存在。 而這樣的景象,才剛被大眾媒體揭露(且往往只是當成了「獵奇」對象)的同時,更重要的,也正是面臨消失淘汰的時刻。 而推動這個存逝更迭的是什麼歷史的力量。 相片中那些即將消失行業的依存者,長久以來習於順從大自然的規律與偶變,縱使他們自己可能會帶著宿命觀無奈看待這個經濟環境 的大變化,但是我們卻不能因此而將一切簡單地歸於抽象的歷史力量(何況歷史,一定要這麼走嗎。 )不消說,人的決策在背後實際推動著一切,讓歷史的腳步、所謂現代化的建設,在中國這塊古老的土地上慢了不只一個半世紀後,忽然急劇加速……周慶輝說,有的地方太過偏遠,他所得到的資訊一兩年間竟已過時。 因此,不只一回,當他好不容易到達這樣一個不為媒體所及時顧到的世外人間時,已經來不及,只得無功而返。 周慶輝不想去強調工作過程中的辛苦。 無論如何,斷斷續續七年間( 19942020),天南地北他跑了好幾趟,每一次在極有限的時間內, 他要強迫自己很快地去適應各種意想不到的自然與人文環境,光線、空氣、溫度、溼度;甚至只能勉強地在短時間裡,在與當地人尚無以產生默契的遺憾中,憑著攝影者的直覺,從深刻難忘的視覺震撼中,匆匆帶回了一卷卷影像。 就這樣,記錄了一點點的真實:紀實攝影工作者所能掌握的那一點點真實,屬於攝影用其自身條件保存的真實留痕,──因問題就是在於掌握那一點兒。 而這個攝影計畫可期望呈現給觀者的,一半屬於固有的紀實報導的理想目的:發現、知識,換言之,想將異地他鄉另一些真實的生活方式展現給本地的觀者看;另一半,毋寧先是為了呈現給攝影者自己 ,是攝影技藝欲掌握的實在目的:帶回他親身感受的印象,頂好是從二度空間視像,喚起觀者日後對環境氣氛的想像;藉由光的魔術,如他所言的:「如何把現場帶回來。 」因此,在攝影不得不有的弔詭中──一方面要溝通與認知,另一方面重建攝影者感知的主觀氛圍,正是為了這樣的雙重意願,同時也希望取得觀者的共鳴,他於是選擇以較多元觀眾群出入的市立美術館作為展場地點。 而在展出的形式上,也希望讓影像交織流動,在美術館十字交錯的長廊中,讓觀者去瀏覽書牆,品評攝影家從現場帶回來的真實。 3 書牆或樂章。 但,攝影可有的,又是什麼樣的「真 實」呢。 相片之於那原初的被拍物與其環於四周的整體環境,每一單張取景最終所得的相片僅是那有限真實的一種隱喻;就其所能發揮的認知功效潛力來看,是頗有限的。 那真實若有什麼意涵,照片之為其隱喻,是對這意涵的一個具體形物傳譯;照片那自有的個體化、形象化條件,是真實的力證,同時也是對更廣義真相無可免的偏離與減縮。 早已有學者提醒我 12 們:攝影被使用方式所具有的詮釋性(相對於鏡相式的直接反映),從十九世紀中葉起,尤其到了二十世紀,已被極度地開發。 觀者有必要正視此一偏離與減縮的局限;接受攝影的視觀,也只能接受這樣片面的記錄功能。 這是所謂攝影的弔詭,而弔詭本是一種真理的表現。 其餘的,方法之一,便有賴於文字佐證說明;因就圖象符號學的觀點來看,圖象本已可能包括實在與潛在的語言訊息,並不相斥。 不過,誰來負責語言訊息的注入。 當然是照片使用者:包括拍者、觀者及兩者之間可能存在的中介處理者,共同形成每一回每一張照片亮相時的特有語境,單獨出現或更通常是與其他照片並列出現。 周慶輝從策展開始,便猶豫著語言訊息介入的程度;也曾考慮過讓文字直接走經畫面之上……。 最後,他還是選擇盡量讓攝影的圖象自身發揮其特有的語法:這不光指單圖自身內光影構圖疏密所形 成的語意,也借助圖與圖之間,二或三或四圖之尺寸大小、幾何構圖、黑白調子和相關排比位置等的互相襯托、呼應之效,來編排觀覽順序。 就此而言,攝影者也求觀覽順序的全面主導,成了展場觀覽儀式的導演者。 如此,引導觀眾進場時面對的是巨幅的肖像容顏。 背面則是工人手戴手套的巨大特寫。 兩側以中幅展出各行業的勞動者單張肖像,猶似作為一種展的總「目錄」(但不真的直接指涉)。 接著,觀者走到了廊末的十字路口,往右、往前、再往左,每個長廊單側或直角相交之兩、三側是以行業為準的主題單元區。 以主題來分區,也以性別,值得一提的是,往左向的長廊 是兩排的女工圖:一邊是蠶農,一邊是鹽井女工,是兩項女性專屬的工作範疇。 而其間,觀覽的動線在四幅巨大的自然景觀裡達到一個小高潮:這時人在畫面上變得十分渺小,甚至暫時已消失在地平線之外。 如此,藉著景的同一、對比,明暗、遠近、質地肌理,還有肖像、情境或形趣的交錯編排,事實上,這個攝影展毋寧更像是一場視覺感受的光影樂曲。 這個攝影計畫,彷彿以紀實攝影行動為出發點,而終究展現給觀者眼中的,反而(在我看來)是更強調其藝術作品之定位。 周慶輝在出發拍照前確實研究過這些工人的生活狀態與環境的關係,但是這趟影像之旅,不單純 是為了去映證考察,帶回的影像更不為了說明工作的分解步驟;展場照片的編排更非依工作時序先後安排。 是否可這麼說,是紀實而非報導;所帶回的「現場」,再經安排後突顯的是異地他鄉遠來(攝影)者的觀看感受,而我們作為照片觀者首先是在承續這樣的他者眼光。 4 真與美的距離 想必順著展場一路觀覽走來,會深刻感受到張張照片與休止符、章節之間所形成的節奏感,豐富而多變。 尤其是蠶農的部分,成排的帽頂圓,由遠而近漸大,繭架的橫直線條與無數的小橢圓,大的圓的不知名的其他工具等等,易於被目光捕捉的幾何圖樣,從一張照片到另一張照片, 在相互唱和,讓人彷彿聞見養蠶女 13 悠婉之歌。 或者像蒸汽火車工人,在剛硬機器黑重挺直的塊面與煙霧的白茫茫、無定形之對比間,在寒冬夜裡與黑暗抗拒。 還有在巴東扛夫系列裡,扛夫所背載物與四周崎嶇路途,形成了擁擠紛亂的眾多破碎細節,更強調了扛夫生活的負荷窒礙感。 然而,先前曾提及的,原屬於紀實攝影的知的傳達,在這光影的韻律中恐將融入浮光掠影中。 不過,現場感仍是鮮明地帶回來了,但應是屬於印象而抒情的。 而這畢竟是創作者的一種選擇,不是唯一的也不是缺失,而是其中一種說故事的方式。 就像現代小說不願在求意指藝術之外的其他事物時, 丟失了、遠離了藝術本身。 這樣的展有益於引向攝影藝術的普遍性思考。 思考的,比如是攝影藝術自我要求之標準的問題。 比如是照片在敘事與抒情之間的游移。 因照片即使並列成連環圖式,照片本身的敘事,仍是被省略法所過度包圍,彷彿殘留於記憶中的夢境片斷。 不過,那片斷的形式不是經過記憶或(潛)意識篩選的結果,而是攝影者在面對真實的當下,已決定好的切割:而這只是一連串切割的開端。 指引這切割動作的判斷所依何在。 早期的奈格爾,不只是依隨繪畫中的風俗畫傳統來找尋題材,更重要的是要倚靠陽光的恩賜來擺置他的模特兒;「光影」在時間與空 間的變幻原本是拍照足以成立的必要條件;但「光影」也從一開始,就不只是延續了素描藝術為塑造三度空間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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