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南山与唐代长安社会(编辑修改稿)内容摘要:

累辭入山,宣住聖壽寺,至武宗即位,忽入終南。 或問其故,曰:“吾避仇,烏可已乎哉。 ”後終山舍,年八十七。 68 此例表明,京城之內的寺院與終南山之中的寺院有 所 不同。 在終南山的僧人,仍然有 着 很大的 人 身自由,但是,在京城中,卻是爲王朝皇家服務的。 恒政的申請 入山,也表明自己的一種價值取向。 僧宗密居於圭峰的草堂寺,據史籍記載反映,他一度還居於長安城内 大興福寺 , 大和二年 ( 828) 賜紫方袍為大德 , 尋請歸山。 他與白居易、裴休都有往來 69。 《文苑英華》卷二二一陳羽作《送宗密上人歸南山草堂寺因詣河南尹白侍郎》云:“宿習脩來得慧根,多聞第一却忘言。 自從七祖傳新(心)印,不要三乗入便門。 東泛滄江尋古跡,西歸紫閣出塵喧。 河南白尹大檀越,好把真經相對翻。 ” 70 分析以上幾例,不難看出,由於比鄰帝都,終南山中的名僧大德更容易被皇家宣召,這些名僧同京城內的寺院也有來往。 同時,通過一些零 星的記載,我們還可以初步瞭解,當一些名僧在朝廷受尊崇的時候,往往上表請退,入山。 這個現象值得我們進一步分析,京城的名寺可謂多矣,但是,這些名僧大德依然請求入山,可見,在中央權力的所在地,哪怕是寺院,也是王權的一部分,而在山中,卻是一種從朝廷退出,超脫於政治之外的境地。 所以,儘管與京城咫尺之遙,終南山的寺院與京城的寺院還是存在着 微妙 差別的。 京城社會對名利的熱衷也往往擾亂了僧人的生活。 李頻《秋宿慈恩寺遂上人院》云:“滿閣終南色,清宵獨倚欄。 風高斜漢動,葉下曲江寒。 帝 里 求名老,空門見性難。 吾師無一事,不似在長安。 ” 71這首詩就描寫了在長安城裏,即使是遁入空門,也難保持清靜 ,所以遂商人身在慈恩寺卻又“不似在長安”就顯得難能可貴。 畢竟終南山的寺院還是比京師內的寺院顯得沈靜離俗的,在終南山寺院的僧人也被看作是遠離名利的。 因此貫休有《終南僧》詩云:“聲利掀天竟不聞,草衣木食度朝昏。 遙思山雪深一丈,時有仙人來打門。 ” 72 儘管終南山的僧人比長安城内的僧人擁有比較清靜的天地,但由於他們來往於長安與終南之間,使得他們已不可能完全與京城社會脫離關係。 通過義福與光儀和尚的例子,我們能感受到長安士庶信徒對終南高僧的熱衷與趨奔。 這種熱衷與 趨奔客觀上也成爲維繫終南山與長安社會的一個牢固的紐帶,使得世俗社會進入終南仙境成爲可能,同時也使得終南仙境對世俗社會滲透有了一個現實可行的途徑。 大智禪師義福爲神秀弟子,曾有一度居於終南山,以示與塵世隔絕,《全唐文》卷二八○《大智禪師碑銘並序》曾提到, 他 在終南山置法堂以棲隱: 神龍歲,自嵩山嶽寺爲群公所請,邀至京師。 遊於終南化感寺,棲置法堂,濱際林水,外示離俗,內得安神,宴居寥廓廿年所。 時有息心貞信之士,抗 迹 隱淪之輩,雖負才藉貴,鴻名碩德,皆割棄愛欲,洗心清淨,齋莊肅敬,供施無方。 或請發菩提,或參扣禪契。 有 好慕而求進修者,有厭苦而求利益者,莫不懇誓心一,披露塵惱。 禪師由是開演先師之業,懋宣至聖之教。 „„開元十年( 722),長安道俗請禪師住京城慈恩寺。 十三年,皇帝東巡河洛,特令赴都,居福先寺。 十五年,放還京師。 廿一年,恩旨復令入都,至南龍興寺。 73 但是,儘管棲身於深澗林海中,由於他們的道行德行爲帝王士庶及僧人所欽仰,他們仍然被朝廷宣召,爲釋衆所趨奔。 釋光儀受中宗敕命至京城,後中宗又勅令其領徒,任置蘭若,自恣化方。 光儀性好終南山,因棲居法興寺,並“於諸谷口造庵寮蘭若,凡數十處,率由道聲 10 馳遠,談說動人。 或山行十里間 ,緇素侍者常數千百人,迎候瞻待,甚於權要卿相焉。 ” 74可見名動一時之景象。 在終南山中還有三階教的塔林,最初爲三階教鼻祖信行的埋葬地。 《續高僧傳》卷一六《信行傳》記載開皇十四年正月七日,於化度寺送信行的屍體到終南山鴟鳴之阜 75。 其後,許多的三階教信徒都相繼埋葬在終南山鞭梓谷,形成了三階教的塔林,並逐漸形成了百塔寺。 三階教開皇至開元年間曾盛極一時,其信徒衆多,形成了三階教的教團,並且影響到長安的世俗社會。 愛宕元通過梳理唐代河東聞喜裴氏的資料,研究他們的三階教信仰,論述他們信仰堅定,宗教的力量使家族因此改變了歸葬地 點,從本貫遷到長安城南 76。 終南山中還修建 有 不少道教的廟宇,其中與皇家有聯繫的是老子廟 ( 宗聖觀 )。 唐高祖李淵一即位,就與道教教主老子李耳攀親,以為維護自己的統治提供資本。 於是,唐高祖經常行幸終南山,拜謁老子廟,是以實際行動來維繫李唐跟老子的血緣關係。 《舊唐書》卷一《高祖本紀》云:“﹝武德七年﹞冬十月丁卯,幸慶善宮。 癸酉,幸終南山,謁老子廟。 ” 77據歐陽詢撰序並書,陳叔達撰銘的《大唐宗聖觀記》記載:“宗聖觀者,本名樓觀,本周康王大夫文始先生故宅。 „„以武德三年( 620)詔錫嘉名,改樓觀爲宗聖觀。 „„七年,歲惟作噩,月在黃鍾,六轡齊驤,百辟咸從,親幸觀所,謁拜尊儀。 ” 78通過文獻與石刻的記載可知,宗聖觀與皇家的關係曾一度緊密。 事具《樓觀本記》及《先師傳》。 朱象先《古樓觀紫雲衍慶集》卷上第九《大唐宗聖觀主銀青光祿大夫天水尹尊師碑》云: 尊師諱文操,字景先,隴西天水人也。 „„高宗之在九成宮,有孛彗經天,長數丈,以問尊師。 尊師對曰:“此天誡子也。 子能敬父,君能順天,納諫征賢,斥邪遠佞,罷役休征,責躬勵行,以合天心,當不日而滅。 ”上依而行之,應時消矣。 是故,高宗以晉府舊宅爲太宗造昊天觀,以尊師爲觀主兼知本觀事。 儀鳳四年,上 在東都,先請尊師於老君廟修功德。 及上親謁,百官咸從。 上及皇后諸王公主等同見老君乘白馬,左右神物莫得名言,騰空而來降於壇所,內外號 口 鬥, 舞曜再拜,親承聖音,得非尊師之誠感也。 由是奉敕修《玄元皇帝聖紀》一部,凡十卷,總百十篇,篇別有贊。 時半千爲尊師作也,紀贊異秩,繕寫進之。 高宗大悅,終日觀省不離於玉案,乃授尊師銀青光祿大夫行太常少卿,尊師固讓不得已,辭官而受散職焉。 79 高宗時,尹尊師又成爲長安城内 昊天觀 主,與京城皇族的聯係更加緊密了。 玄宗的時候,宗聖觀獲得了更大的發展。 開元間,玄宗夢京師終南山趾有天尊之像,求得 之於盩厔樓觀之側。 到了北宋太平興國三年( 978)宗聖觀又改作興國觀。 《長安志》卷一八云: 興國觀,在縣東三十二里,本尹喜宅也,周穆王爲召幽逸之人,置爲道士觀,相承至秦、漢,有道士居之。 晉惠帝時重置。 其地舊有尹先生樓,因名樓觀。 唐武徳初改名宗聖觀。 事具《樓觀本記》及《先生傳》,太平興國三年改今名。 唐代統治者的這些行爲, 表明 他們 是 在建立與鞏固皇帝的權力與地位。 此舉與修《氏族志》、《姓氏錄》有異曲同工之妙。 可以看出,無論是寺院還是道觀,儘管處於城外,都在國家活動或者是皇家的活動中發揮 着 作用。 終南山中還修築有不 少普通的道觀,據鄭谷《終南白鶴觀》云:“步步景通真,門前衆水分。 檉蘿諸洞合,鍾磬上清聞。 古木千尋雪,寒山萬丈雲。 終期掃壇級,來事紫陽君。 ” 80可知終南山的某座高峰中還修築有白鶴觀,其景色極其清秀。 唐咸通進士張喬,池州人,黃巢之亂,罷舉隱九華,作有《題終南山白鶴觀》,表明自己準備走出帝鄉,脫離人間煩惱 81。 終南山的寺院,由於他們來往與長安與終南之間,使得他們已不可能完全與京城社會脫 11 離關係。 與京城士庶雲集的寺觀相比,终南山中更多出现的是官员、文人士大夫的身影,有的是在此散心,有的是来寻访自己的道友。 在宗教染及士大 夫階層的唐代,士大夫與僧人往來也是必然的。 終南山僧人 ,在他們看來,更是超脫世外的高人, 自然是他們造訪的主要 對象 ,並且,彌漫着道教與佛教氣氛的終南山讓這些文士覺得超然乎世外。 紫閣峰便是他們經常光顧的主要地方。 姚合《 寄紫閣無名頭陀》 云: 峭行得如如,誰分聖與愚。 不眠知夢妄,無號免人呼。 山海禪皆遍,華夷佛豈殊。 何因接師話,清淨在斯須。 82 我們常常從文人的詩篇中,得知他們經常出城入終南山訪舊友,其中多爲處士與隱者。 姚合的另一首詩《 寄紫閣隱者》 云:“自聞憔客說,無計得相尋。 幾世傳高臥,全家在一林。 養情書覽苦,采藥路 多深,願得爲鄰里,誰能說此心。 ” 83看來,在茫茫人海裏,倒是與方外之士的交遊緩和了仕與隱之間的矛盾。 當他們心懷士大夫的責任感,抑或是生計所累,不得不回到現實時,又表現了對此的依依不捨。 韋應物《 紫閣東林居士叔緘賜松英丸捧對忻喜蓋非塵侶之所當服輒獻詩代啓》 云: 碧澗蒼松五粒稀,侵雲采去露沾衣。 夜啓羣仙合靈藥,朝思俗侶寄將歸。 道場齋戒今初服,人事葷膻已覺非。 一望嵐峯拜還使,腰間銅印與心違。 84 盧綸 有诗 《過終南柳處士》 记载了终南 柳處士 的隐居之所幽静, 綠泉 、 藤蘿 相映照的美景 85。 盧綸好友 李端 也造訪柳處士, 據《唐才子傳》 記載,李端入長安求取功名前曾隱居廬山 86,到長安後,曾爲了功名與權貴子弟游,但是仕宦上並不稱意 87。 所以在閒暇時,“偶來塵外事,暫與素心期”,以期暫時的清靜。 甚至還有一部分文人士大夫棲息終南山,朝夕與名僧高士往來。 天寶十載( 751),岑參自邊地歸京後,嘗僻居於終南山,度過了二、三年的半隱生活。 他在 《終南山雙峰草堂作》中 说自己 “ 斂迹歸山田 ” , 而“ 息心謝時輩 ”,不与外界交往,因为地近双峰精庐,屡得名僧会。 同时,自己“ 晝還草堂臥 ”,优游自在,“ 興來恣佳遊 ”,享受终南的风景 88。 他在日後不得意的時候,還經常懷念在南山的 日子。 通過上面的分析,儘管長安城內寺院與終南寺院有 着 各種的聯繫,但是我們仍可以覺察到它們之間有 着微妙 的差別。 終南山具有世俗與超俗的二重性,從盛唐到唐初,終南山在人們心中的印象有個轉變,從仙界逐漸向隱憩之地轉移,其風景愈發的受到注重 89。 正是具有這樣的二重性,使終南僧人、道士、具有了傳奇色彩,其名聲也在京城中聞傳。 如《冊府元龜》卷八二五云: 崔胤父慎 由 ,太中年鎮西川。 有異人張叟者,或云名占風,與慎 由 迹熟時,曾訪慎繇於都下。 慎由因從容謂曰:“臣聞罪大莫若絶嗣,今四十無子良可懼也。 ”叟曰:“我亦爲公求之,未見可者。 唯終南翠微寺有僧絶粒五十年矣,公宜遣使遺其服玩,若愛而受之,則其嗣也。 ”慎由乃發婢仆往焉,果受其遺,僧尋卒。 留之數日,忽辭去,於暗壁誌之。 至來年崔生之日,叟復至焉。 90 因爲終南山隱居着各方高人,除了精通佛籍道書高僧高道外,還有着高超的醫術,往往能治療常人難以治愈的疑難雜症。 也許正是緣於終南的寺院、道觀,密林煙霞,終南山被看作一個世外神仙之地,所以,從終南山來到京城之中的人,往往被目之為高人或者奇異之人。 《太平廣記》卷七四引《慕異記》記載了進士陳季卿於青龍寺遇終南山翁,兩者在共同等待青龍寺僧的過程中,終南山 翁取一小嚢出藥方寸,煎一杯予季卿療飢寒之苦,並以法術送季卿回家鄉。 後陳季卿雖然顯達,仍入終南山 91。 “藥王”孫思邈就曾隱居於終南山 92,所以終南山 12 中的高人的醫術也就令人神往了。 所以長安城的人也經常採藥終南山。 《太平廣記》卷八二就記載了貞觀初自稱終南山人王守一賣藥洛陽城,藥效奇靈。 這都表現了終南山在世俗人眼中神異的特色。 大中末 ,建州刺史嚴士則終南山採藥迷路 , 遇 一山中 隱者 ,也得以療飢渴的物品 93。 這些文學作品中表現的居於終南山深處的人,都具備超出常人的技能,為方外高人。 這也是終南山的宗教特性賦予人們這樣的觀念。 終南 山也是國家儀禮的場所,主要是終南祈雨與禱雪。 關於終南乞雨,由來久矣。 《初學記》卷五地理上云: 《列子》曰:天地亦物也,有不足,石以補其闕。 王隱《晉書》曰:陳總遷殿中侍御史,詔遣詣終南山請雨。 總先除小石祠,唯存大石一所而祈之,上文曰:峨峨大石,佐嶽通理,含滋吐潤,惠我四海。 94 唐貞元十二年( 796)、開成二年( 837)都有關於終南山建祠堂祈雨的記錄, 儘管 兩所祠堂是否同一所,尚無法判斷, 却 都表明當時京師以爲終南山行雲行雨,甚爲靈驗。 柳宗元《終南山祠堂碑並序》云: 貞元十二年,夏洎秋不雨。 穡人焦勞,嘉谷用虞。 皇帝 使中謁者,禱於終南山,申命京兆尹韓府君,祗飾祀事,考視祠制。 以爲棟宇不稱,宜有加飾。 遂命盩厔令裴均,虔承聖謨,剏制祠宇。 „„ 於是邑令僚吏,至於胥、徒、黃 髮 、耆艾、野夫、阪尹,僉曰:“蓋聞名山之列天下也,其有能奠方域,産財用,興雲雨,考於祭法,宜在祀典。 惟終南山據天之中,在都之南,西至於褒、斜,又西至於隴首,以臨於戎;東至於商顔,又東至於太華以距於關。 實能作固,以屏王室。 其物産之厚,器用之出,則璆琳、琅玕,夏書載焉。 紀堂條梅,秦風詠焉。 今其神又能對於禱祝,化荒爲穰,易沴爲和。 厥功章明,宜受大禮,俾有憑託,而 宣其烈也。 非我後敬神重谷,則曷能發大號尊明靈。 非我公勤人奉上,則曷能對休命作新廟。 人事既備,神明時若。 豐我公田,遂及我私。 粲盛無虞,儲峙用充,厥猷茂哉。 遂相與東向蹈舞,拜手稽首,願頌帝力,且宣神德。 95 又據《唐大詔令集》卷七四《立終南山祠勅》得知,開成二年,朝廷又勅立終南山祠: 每聞京師舊說,以爲終南山興雲,即必有雨。 若常晴霽,雖密雲他至,竟不沾濡。 況茲山北面闕庭,日當恩顧,修其望祀,寵數宜及。 今聞都無祠宇,岩谷湫口卻在命祀終南山。 未備禮秩,湫爲山屬。 舍大崇細,誠所謂闕於興雲致雨之祀也。 宜令中書門下且差官設 奠,宣告恩禮,便令擇立廟所,選日以聞,仍命有司即時建立。 96 在終南山祈雨與禱雪,是因爲禮制中有規定國家祭祀包括常祈與祈禱,當京城發生旱情,祈禱山川能興雲雨。 《大唐開元禮》卷三《祈禱》載: 凡京都孟夏巳後,旱則祈嶽鎮海瀆及諸山川能興雲雨者於北郊,望而告之,又祈社稷,又祈宗廟,每七日皆一祈,不雨還從岳瀆如初,旱甚則修雩。 秋分已後,不雩,初祈後一旬不雨,即徙市禁屠殺、斷繖扇,造土龍。 雨足,則報祀祈,用酒脯醢,報用常祀。 „„凡州縣旱則祈雨,先社稷,又祈界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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